当代西方女摄影家的探索

当代西方女摄影家的探索


来源:中国艺术传播网  文章作者:佚名

她对自己从街头证件照摄影亭中拍得的照片下手,在自己脸上涂画一些意义不明的文字或记号遮挡她预想中的来自男性的视线的注视,以此表露一种对将女性作为一种赏心悦目的观赏对象的态度的抗议。为挡开预想的男性视线,她还采用背过脸去、低下头将自己的脸埋入阴影、或放大虚化自己的形象的办法来涣散对其形象、也就是对女性形象的注意力。她通过保护自己不受侵犯或以自己侵犯自己、即对自己的形象进行一场脸部“焦土抗战”的办法,攻击将女性视为玩物的态度。但这种涂抹并不仅仅意味着她的退守,她在挡掉男性对女性的贪婪注视的同时,投出一种不受传统约束的桀傲不逊的视线,以此表示一个独立个体的不可侵犯性。

如果说希勒通过加诸自己的脸部的个人来拒绝对女性的凝视的话,捷克斯洛伐克出生现居德国的摄影家卡特琳娜?西维尔丁(Katharina Sieverding,1944- )则是以涂布在钢板上的影像反光的不确定性来规避对女性的欲望投射。 她的在光线下变幻不定的自拍像在逃避男性的注视方面与希勒的作品有异曲同工之妙。

自拍摄影也是一种探究自己的性别、民族、政治身份认同问题的利器。现居英国的黑人女摄影家罗西尼?肯帕杜(Roshini Kempadoo)就致力于以影像来“寻根”。她具有加勒比血统、又在牙买加、圭亚那长期居住过,现在则以英国为自己的侨居地。而如果再往上追溯她的血统的话,她的祖先则是西印度的英国奴隶。在她创作于1990年的六幅系列《生产中的身份认同》中,她着手确认处于有色人种与女性的双重压力下的自我。

在这系列的最后一幅照片〈今天他们希望我是什么〉中,她以多重曝光的三重影像展示了身着三种服装的自己,表示了她的血源中的“英国”、“亚洲”与“非洲”三个部分。她说:“我和其他居住在英国的黑人摄影家们一直以摄影这种手段来建立、创造、形成我们自己的新的身份认同与新的形象。┅┅这不是为我与真实的自我进行妥协的努力。不是这么回事。这是要处理与提出在特殊的社会事件中的自我感觉问题。”⑦她在给出了黑人女性的正面形象的同时,也完成自己独特的身份认同作业。 4.对男性本位文化的影像解剖尝试

英国女摄影家琼-斯班斯(Jo Spence,1934-1992)在《妈妈, 你在战争中干了什么?──女性形象中的阶级与社会性别》一文中说:“当今许多有关女性形象的作品基于两种概念:一是在含义系统中有一种两极定位,在这种含义系统中,所呈现的事物可定义为只是与缺乏有关。这样‘女性’就被表示与‘男性’有关,而‘女性气质’则被表示与‘男子气’有关。一是我们通过观看在图像本身中所呈现的东西来译解形象,试着定位其‘符号与意义’;这是一种选择性的记忆与选择性的遗忘的过程。这一译解过程常常使我们对以下事实变得认识模糊,即我们不是在观看真正的事物,我们是以社会和文化所构成并学会的概念来观看,这些概念也许有、也许并没有现实根据。我们被教会认为这些复杂的‘观看之道’(ways of seeing)是一种自然的、明白无误的过程的一部分。”⑧

斯班斯在此指出了这么一个事实,即现在的大多数女性形象只是一种人为分类的产物,这种分类方法按照一种机械的、非此即彼的二元对立思维进行,在这种指导思想下生产出来的女性形象,大多数只能是处于在父权社会中担负主要角色的男性的对极位置的补充性角色。按照这种二元对立的思维方法,任何处于这事物两极之间的可能性都有被排除的危险。同时,她也一语道破在西方视觉文化中占领主流地位的“观看之道”也是一种人为建构的视觉方式的本质。而这种“被教会”的“观看之道”其实又是男性文化的产物。

斯班斯的这一分析正与西方女性主义在分析两性关系时常常使用的社会性别论一致。社会性别论认为,男女两性关系决不是单纯的生理性别上的相互关系,它是由社会文化建构起来的关系,而且不断地由社会根据其自身发展变化而重构的。因此,男女关系是社会变动的结果,是与历史社会分析中常用的阶级关系、人种关系、国家关系、代际关系等相同的、有助于分析的一种范畴,是表现两性关系的社会构造的一种分析方法。而一些女艺术家们的摄影实践已对这一理论做出了颇具视觉说服力的影像注解。

美国艺术家巴巴拉-克鲁格(Barbara Kruger,1945- )原本是个制造男性幻想的重要生产基地的时装杂志《时尚》的平面设计师,深知商业文化对社会观念的影响之大,于是采取“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的方式,“剽窃”了海报、广告牌等商业文化的传播形式,展开一场对男性本位的“观看之道”及商业文化的激烈批判。

她大量“剽窃”大众传播媒体中流通的各种形象,“剽窃”商业广告文字的修辞手法及广告作品的传播方式,成功地将自己作品带出画廊的小天地投放到社会上去,表达并强调自己的社会、政治、女性的观点,挑战现代社会文化体制的权威,促进社会的意识变化。她的实践启示我们,对于要对之批判的文化,袭用其最广泛为人接受的文化样式进行才最最具杀伤力。克鲁格作品的重要特征是文字与图像并列而来的兼乘效果。画面中的沿袭了广告文句的风格、具煽动性、富挑衅性的句子在她的作品中既起到一种视觉要素的功能,但更主要的作用效果则是以警句式的强度拓展作品的意义辐射范围,侵入人们的意识与观念,楔入、撬开男性文化长期建构而成的传统观念之墙,松动主流文化的权威基础。

“我是你的各种姿势的贮藏所”、“我的脸是你的财富”、“你摧毁你视为异己的”、“你的凝视打在我的一边脸上”、“你的舒心是我的沉默”、“我们构成了失落者的合唱队”、“我们不会对你们的文化展演本性”。“你的身体就是战场”。在这些讲究修辞手法、深具观念颠覆效果的文句中,“你”与“我”处于一种相互对立却又是对话的关系。通过人称代词“我”(I)“我们”(We)的导入,受众在面对写入这些句子的作品时,不断转换自己的立场,设身处地地参与克鲁格的提问与思考。从这些有关女性地位与处境的文句中,可以感受到她的文句中的“我”经常处于一种弱势的、声音微弱的地位,但却又是坚持不断发出自己的声音与意见,致力于击破一种由大众传媒制造的集体幻像与对弱势族群的消音。尽管我们有足够的理由可以从她的文句中推断出这个“我”代表的是女性的立场与观点,但从更广泛的范围看,这个“我”也可以是一切处于弱势的族群、民族、地区与国家。

而美国艺术家辛迪-雪曼(Cindy Sherman,1954- )在从1977 年开始的《无题电影静照系列》中,她将自己化身为一个又一个五十年代好莱坞B级电影中常见的女性形象,编制一部为西方大众文化所类型化了的女性形象图录。通过她自己扮演的各种柔顺、被动、沉默、诱惑、幻想、疯狂的女性形象,雪曼使人们注意到大众传播媒介塑造的女性形象的故意的简单化与公式化。虽然她采用的是自拍手法,但其影像决不涉及自己私人隐密,她扮演的形象始终是一种集体欲望投射下的产物的逼真的、凸显某些特征的形象复制。

雪曼以自己创造的虚构的却又是真实的女性形象来揭露男性中心文化是如何巧妙地这一掩盖女性受排斥的真相,以一种富于策略的方式不动声色地呈现制造对女性的成见的视觉构造。通过一个又一个由过去的历史、文化、道德所规定、塑造的女性形象,她从中提取西方大众文化岐视、榨取女性的公因子,揭发将女性形象简单化类型化的居心匝测。通过对这些一直是男性眼中的欲望对象的女性形象的再度塑造与不断叠加,她完成了对一个织入了男性价值观与欲望的女性形象视觉构造的本质描述。

5.结语

值得注意的是,当“进入主流”成为包括女摄影家在内的女艺术家的一种文化目标时,摄影这一处于艺术世界边缘地位的表现媒介受到了同样处于艺术世界边缘地位的女艺术家们的非同一般的青睐。她们选择、认同摄影的重要意义在于,在摄影被普遍认为只是一种无法担当高艺术大任的大众娱乐的媒介时,她们以自己的艺术实践将其提升至一种足可与绘画、雕塑等所谓的高艺术媒介匹敌的、不仅仅只是记录的、而且也可以强烈地、明确地表达自己的主观感受与主张的强劲地位。与摄影这种处于主流文化边缘的媒介处境一致、精神一致的她们,在通过自身创作实践进入主流的过程中,也同时带动摄影这个边缘媒介进入主流,使其成为后现代艺术中不可忽视的主流媒介之一。从某种意义上说,现在的世界范围内的对摄影作为一种艺术媒介的认可,她们的巨大努力实在功不可没。同时,我们也可以看到,许多女摄影家的创作已经突破了一般意义上的摄影的定义。她们非常自然地揉入了其它造型表现的手法,在不经意之间就突破了摄影的局限,或者说是丰富了摄影的表现力。当然,突破摄影局限并不是她们的主要目的,但由于她们的结果同时带来了这种变化。

她们的摄影实践还大大提高了摄影参与社会变革的能力,确认了摄影是一种具有巨大表现潜力的具有高度文化质量的媒介,同时也证明摄影表现的文化水准与质量实际上只与拿相机者本身的文化素养与社会参与意识有关。

尽管本文从三个方面对当代女性摄影家们的探索作了一些介绍,但这三种创作途径并不是绝对之间相互孤立、对立的,更多的时候是这三个方面在相当多的部分交叠在一起。摄影家们既可以围绕某个主题从三个方向(还有其它方向)同时渗透并最终触及要探索的问题的本质,也可以从一个方面深入下去并逐渐波及其它方面。的。具体如何着手端赖摄影家本人的文化自觉与艺术创造力。

女性主义作为一种与男性共生、谋求女性的发展与并求得社会的真正进步的政治理想,有其重大意义。从某种意义上说,当今艺术世界中,女性艺术家们的创作已经成为最具前卫意义的一部分。但是,在一部分激进女性主义艺术家的创作中,存在一种成追求女性自我扩张的过程中,有意无意地夸大了女性的特性与特权,结果走上了与她们所要反对的男性本位文化的同样自私的、缺乏宽容意识的地步的危险。因此,对走向21世纪的女性艺术而言,如何跨越这个陷井是一个重大考验。

在结束本文时,还想对中国的女摄影家们(男摄影家也概莫能外)提出一个小小的希望,希望她们的影像不仅仅停留于对良辰美景、风花雪月的赞赏,在面对社会激烈转型时,应能拿出能可供后世审考的、体现了女性对当代社会的严肃思考的影像文本来。这是基于本人对中国女性摄影现状的了解所作出的希望。笔者所知有限,我的印象是,除了少数一些新闻纪实摄影作品以外,在艺术摄影方面具个性的摄影表现尚在期待之中,但这也同时说明,中国女性摄影的未来前程无量。

注释: 1.Rosenblum,Naomi, A HISTORY OF WOMEN PHOTOGRAPHERS, ABBEVILLE PRESSPUBLISHERS,NEW YORK,1994.p7. 2.同上书,p7. 3.同上书,p8. 4.Berger,John,WAYS OF SEEING,Penguin Books,LONDON,1972,p47. 5.Kasahara, Michiko, Niwa Harumi, Imai Miki, Umezu Teizo, MatsumuraShigeyasu,and Yamamoto Kirie(eds),LOVE’S BODY, Rethinking Naked and Nude in Photography,Asahi Shimbun,Tokyo,1998.p116 6.同上书,p116. 7. Meskimmon,Marsha,The Art of Reflection,Scarlet Press, LONDON, 1996.p193. 8.Dennett, Terry, and Jo Spence( eds) , PHOTOGRAPHY/POLITICS :ONE,PHOTOGRAPHY WORKSHOP,LONDON,1979.p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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